Ann Cotton

阿哈真没面子!阿哈真没面子!

<Dover>《持续瞬间的世界第一美丽》

又名《一只讨厌的小猫咪》

By Cot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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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女孩。”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在脑后结成一团。在那样一个阳光强烈的天气下,她的嘴唇是鲜红色的,像新剖出的鱼的肚腹。眼珠是动人的褐色,被过深的眉骨阴影遮住了,看不太清神色。看不清神色才好,这样我就可以错觉自己在三秒内坠入了爱河——可是当我发现与我同船的男人都盯着她看的时候,下一秒她就褪色了,连带着咸腥的海风和她背后浅绿色的岛屿,所有的颜色都被其他男人的眼睛吸走,只是一瞬间,我就不再爱她了。”


       弗朗西斯伸出手摸索了一下,关掉闹钟,颇为自豪地给以上那一长串讲述做了一个总结:“于是,我把那个女孩命名为:持续瞬间的世界第一美丽。”


       亚瑟迷迷糊糊地听了,侧过身去打量仰躺着的法国人。


       弗朗西斯的眼睫微微抬起,光线来回勾勒他分毫毕现的面颊轮廓。他微微侧过头,枕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一缕头发被他压在左脸下,光斑则挪到他右眼上。柯克兰清醒过来,绿眼睛像一潭不见底的水。然后,他们的目光交汇了。亚瑟透过弗朗西斯的眼睛看见了那个女子,她张开双臂立在海礁上,周围是翻飞的白鸥。等他回神,光斑已经从弗朗西斯粼粼闪光的右眼挪开,他意识到时间过去挺久了。于是他从床上坐起来,掀开雪白的蚕丝被,拖着拖鞋去桌上摸空调遥控器。


       “嘿,亚蒂,早安吻——”弗朗西斯想叫住他。


       这家伙的嗓音磨人得很,更不要说他之前讲的还是那种不讨伴侣喜欢的事情。亚瑟兴致寥寥地打了个哈欠。


       他有点近视,没有戴眼镜的时候半米外的东西总是蒙着一层模糊的光晕。柯克兰眯起眼睛把办公桌扫视了一遍,意识到遥控器应该在床头柜里——准是弗朗西斯这个怪家伙藏的。于是他踢踢踏踏往床边走,弗朗西斯也坐起来了,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见亚瑟靠近,往他那边挪了两个屁股,靠到床边,刚巧搂住柯克兰的脖子,凑近在他的嘴唇上贴了贴,笑了。


       “傻瓜……”柯克兰嘟囔,耳垂红红的,像突然揣了什么心事,“早餐吃什么?”


      “我准备好了。”弗朗西斯伸脚去勾他掉在三步外的拖鞋,尝试失败后对着那只调皮的鞋抬了抬下巴,亚瑟把拖鞋踢到他脚边,他才屈尊降贵把脚尖踩进鞋里,站起来又捉着亚瑟的脖子想黏糊他,英国人敏捷地躲开了,弗朗西斯说,“今天是萨拉的婚礼,去衣柜里拎两套衣服。”




       说完他就走出卧室,亚瑟听见厨房移门拉开的声音。他洗漱,带上隐形眼镜,打开衣柜,挑了两套西装。一套是弗朗西斯原先就选好的,暗红色的缎面西服,另一套是他自己的,深绿色条纹西装。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绿色!他深深迷恋着自己的眼睛和与自己眼睛同色的所有东西,以至于他不管不顾地下单了这套衣服,完全忽略他和弗朗西斯拼在一起就是一份完美的圣诞套餐。在吃早餐之前,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衣服穿上身,在穿衣镜前比对了三四分钟,感叹:绿色的、条纹西装,一切都太完美了!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东西!待到弗朗西斯开始叫他名字,他才慢吞吞走进厨房,打开报纸,端起马克杯小啜一口红茶。




       阳光从厨房大大的窗口跳跃进来,风振动乳白色的百叶窗,光线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厨房里乱窜。弗朗西斯背对着他切小三明治,围裙松松地系在腰间,咖啡机发出嗡嗡的响声。




       他们无意在濒临宴会的时候吃太多东西,所以法国美食家只准备了小小一盘早餐。




       柯克兰自觉这身行头好看极了,他现在就像一只骄傲的山雀,或者说他心里的那只山雀已经叽叽喳喳蹦蹦跳跳拼命想引起弗朗西斯的注意,不过他把这过分激动的情绪压到躯壳里头了,以至于他端端正正地坐着,只是看报纸的时候不住地用眼睛瞥弗朗西斯,等着他转过身时惊掉手里的盘子。




       事实上弗朗西斯没有,他的眉毛可笑地皱起来。




       “嘿,亚蒂,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柯克兰也不满地皱起了粗眉毛,他把报纸拍在桌上,疯狂暗示法国人察言观色——至少赞美一下这个绿色!绿色!




       弗朗西斯投降,他拣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又端着亚瑟的杯子啜一口红茶,最后低下头和伴侣接||吻。亚瑟眯起眼睛,手指在报纸上抠了两下,绿色眸子透过眼睫打量着法国人眼眶下的阴影,辨不清神色——他突然想起弗朗西斯早上说的那一大段曾经的爱情史来——这个家伙太过分了,简直像有爱情饥||&渴症。于是亚瑟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把报纸丢到一边,站起来,椅子随着腿弯伸直“刺啦”一声往后挪动,柯克兰的手捉住了波诺弗瓦的脖子,用力拉近——他们较起劲来。一个人身上还穿着围裙,一个人已经着好西装,气息因为亲≠吻乱七八糟的,如同一团乱七八糟的云被揉进了风里。亚瑟尝到了红茶的味道,还嗅到法国人身上常有的香水的味,混着一点点剃须水的沙沙的气息直往他鼻腔里钻。这个混蛋,感情的杀手,亚瑟讨厌法国人装模作样的、风流倜傥的形象,憎恨他的薄情、多情,以至于咬牙切齿!他又想起弗朗西斯早上说的话“看不清神色才好,这样我就能一直以为她在勾^引我,我可以错觉自己在三秒内坠入了爱河”,是这么说的吧?这个爱情回收机,去爱那个让他三年沦陷的女人吧!亚瑟气极,而英国人明明在闹脾气,掩盖的手段又总是那么拙劣,弗朗西斯轻易就瞧出亚瑟皱起来的眉毛上写了几个大字:“夸我衣服”和“我讨厌那个女人”,更甚者他已经发现柯克兰是一个喜欢板着脸的柠檬精,看起来山不露水,实际上内里那股酸劲儿比波尔多的葡萄汁还黏糊!他们的腿绊在一起,差点就这么抱着跌了一跤,失去重心的那半秒亚瑟陡然松手撑在桌子上,他们撞上桌沿,把那可怜的餐桌也撞得“刺啦”一声挪了位,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也没能唤醒这两个疯子的理智,亚瑟阖上眼睛,手臂好像要把弗朗西斯的脖颈勒断,弗朗西斯的手则穿过腋下环着他,几乎粉碎他的蝴蝶骨。如果此时有观众,那他们一定已经博得满堂喝彩,但是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亲密地接吻,又在这种温柔的小事情上较劲,你说可不可笑?




       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今天早上亲昵的时间太长了,又各自松开,唯恐表现出半点眷恋被对方捉住马脚。亚瑟理了理衣领,弗朗西斯摘下围裙,先违心地夸奖柯克兰的礼服,再委婉提醒自己的衣服是暗红色的,最后宽容提点自己还有一套蓝色衣服,和亚瑟的颜色正搭。




       柯克兰不屑地哼了一声,弗朗西斯大笑起来:”亚蒂,亚蒂,你太酸了!像新鲜榨出的柠檬汁!“




       “你这个三秒钟谈一次恋爱的魔鬼,还来说我?”亚瑟上前一步,嗓音危险地压低了,“还浸在那个海边的世界第一美的女人的倒影里呢,弗朗西斯?”




       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法国人笑得更厉害了。天呐,看样子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亚瑟摸着鼻子,耳尖发烫,甚至忘记生气地说几句脏话,然后威胁法国人停止大笑。这就像他们在公园散步的时候路过一位遛狗的老先生,亚瑟明明怕得要命又偏偏站得笔直过去谈话一样;更像亚瑟偷偷掉眼泪的时候被弗朗西斯发现了,张牙舞爪地又抓又咬像只疯狂的小猫咪,最后自己害躁了还要责怪弗朗西斯两声。他是一只癫狂的猫咪!一只喜欢绿色的、癫狂的猫咪疯|子!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是怎样的口是心非、装模作样,反而最喜欢责备让弗朗西斯沉沦分秒的爱情,这个矛盾的家伙!




       弗朗西斯往卧室走去,打算带上门时又回过身来,仔仔细细地打量柯克兰重新坐回椅子上看报的剪影。他把柯克兰与那个海边的女子反复比较,仍然没在这个在所有观点上都与他背道而驰的家伙身上瞧出什么漂亮的地方。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必要给柯克兰冠上奇怪的称号。这个英国人是独一无二的,与那个被他称作“持续瞬间的世界第一美丽”的海边女人截然不同,他是一只讨厌的小猫咪。




       柯克兰耳朵一动,听见卧室门开了。抬起头,果然看见弗朗西斯拎着深蓝色的外套走出来。光线仍然在四处乱窜,和煦的风追着光在餐厅里打转,咖啡的泡沫散尽了,红茶已经喝到底,时钟秒针咔哒咔哒走,分针缓慢地绕圈圈——一个过分平淡的早晨。他习惯性板着脸,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帮法国人打领带。




       这个幼稚鬼估计还在心里跟那个”世界第一美丽“暗自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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